第二天,陆沐景和李稚的路透挂在热搜前几。
八秒的视频里李稚趴在陆沐景耳边,而陆沐景笑盈盈地看着她,凤凰花像极了暗流的情思。
后面跟着几张照片,无一例外都是陆沐景和李稚同框的对手戏路透。
评论区不少人都在说郎才女貌,还有热切要求两人二搭的。
宁楚均不敢多看,只看了一遍视频就关掉手机。
陆沐景对同性的兴趣远不及对异性的一半,这一点始终不会改变。
远离才是最好的,他们之间只适合如现在一样在人前当平庸的某人。
而在人后,宁楚均期望陆沐景遗忘他、放下他,所有的爱和意难平都交给他来承担。
在视频里,陆沐景看向李稚的眼神里满是喜悦,那是连模糊的镜头都挡不住的发自内心的快乐。
镜头里的陆沐景全心扮演着柳应眠,镜头外的宁楚均分不清柳应眠和陆沐景。
平心而论,李稚完美贴合了陆沐景对伴侣的一切美好想像,漂亮、活泼、充满了女孩子独有的善良怜悯、对一切事物都富有积极的热情。
这些美好的魅力和品德并不是只属于李稚的特质,在未来陆沐景会遇到很多如李稚一般的女孩。
等哪天有这样一个女孩走进陆沐景的世界,她满足了陆沐景对爱情的所有期待,且像宁楚均一样深深地爱着他,到那时,陆沐景才会真正的陷入爱河。
而宁楚均,在那时也已经消失在了他的人生里,被藏匿在一段蒙尘的、结满蛛丝的地下室。
透支了毕生运气的宁楚均自从侥幸换来陆沐景的些微好感后,他就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再也无法在陆沐景面前完美地埋藏好一腔绝望的爱意。
说再多遍的“不喜欢”都是徒劳,每一句“不喜欢”都成了“我爱你”。
陆沐景这一生享有充盈的爱,他不过只是从无边的天空里摘下了一朵云彩赏赐给宁楚均,宁楚均便抓住了宇宙诞生的起点,此后岁月漫长,他匍匐在地上瞻仰造物主。
同性恋是不被祝福的,他给不了陆沐景安稳的幸福,划清界限是最明智的做法,但陆沐景的一句话、一个触碰,他溃不成军。
只有当陆沐景放弃,只有陆沐景对他的好感消逝之后,他们才能回到最初。
宁楚均坚信这一天很快就会来到,也许就在七夕节。
在平平无奇的某夜,宁楚均站在窗边对着月亮祈祷。
“让陆沐景早一点遇到那个他爱的,同时也爱他的女孩吧。”宁楚均在心里虔诚地祝愿,“我愿意承受一辈子的羞怯暗恋和煎熬的嫉妒。”
但是如果陆沐景真的与别人共度一生……
宁楚均卑微地祈愿,可不可以不要让他知道?如果他亲眼目睹陆沐景用满是爱意的眼神凝望别人——
那我这一生,这漫长而无趣的一生将永远找不到光亮。
七夕节到来的前几天,外面已经有了节日气氛,到了七夕节的晚上,整座城市都陷入粉色的灯海。
陆沐景拉开窗帘,外面投射过来的粉红射灯在透明玻璃上晕染出浅粉的暧昧色彩。
不知道自己承担了宁楚均怎样深切祝愿的陆沐景翻箱倒柜找到了一套较为满意的浅灰色短袖,正中间印着一串英文,腰侧束着凸现腰身的抽绳。
陆沐景站在镜子前左摇右晃看了很久,手里捏着两边的抽绳,心道要不然再把绳子捋紧点?
陆沐景行动力极强,他先是只紧了左边的抽绳,露出一小截白腻的腰身,在镜子里看了两眼,皱着眉头朝右侧下手。
这下成了露脐装,陆沐景记得公司里好多小姑娘在夏天都爱这样穿,尤其是钱多多。
陆沐景黑着脸松了松左侧的抽绳,觉得还是不规律的美更顺眼点。
十分钟后,把腰捂得严实的陆沐景神清气爽地出门。
七夕的月亮拨开云层,映在酒店大门前彩灯渲染的喷泉池中,陆沐景的倒影路过,激荡了一池的月光。
他走到宁楚均的身边,两道影子在江面徘徊,和月光相衬。
七夕节并没有影响到这条寂寥的江,它是这座城市唯一的僻静之处,陆沐景有些不甘心:“今晚其他地方都很热闹。”
赴约时路过某条街,陆沐景从车里看见了外面张灯结彩,各项娱乐游戏摆着,周围占满了小情侣。
宁楚均踢着脚尖的石子不说话,陆沐景叫他一声:“宁楚均。”
他闻声抬起眼,陆沐景的眼中载着湛蓝的海,里面映着即将干涸至死的他。
“我本来打算包下一家西餐厅的,里面只有我和你。”陆沐景攥紧宁楚均的袖子,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宁楚均眸光深沉,问:“那为什么又来这里?”
陆沐景不自觉抿紧下唇,“爱一个人之前,要先学会爱他的习惯和爱好。”他自己也觉得这话肉麻极了,江风吹走脸颊的热气,“而且,我认为我们需要在这里决定我们的关系。”
陆沐景的意思是就要在今夜,为他们的关系划上一个符号,或是句号,或是省略号。
宁楚均心口一窒,疼痛排山倒海似的席卷全身,陆沐景攥着他的袖子不放手,隔着衣料,他能感觉到对方在发抖。
“在你开口前要先想好。”陆沐景的声音微微打颤,“如果你真的是因为不爱而拒绝我,我无话可说。”
宁楚均的目光透过陆沐景半垂的眼帘眺望平静的江面,风声送来远方的草屑和沙砾,还有一丝年轻人倔强而赌气地喊声,混杂着不绝的江涛。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晚,陆沐景迎着浪花,歇斯底里地喊“你有本事就别管我”,然后义无反顾地奔向江心。
凉意从宁楚均脚底蹿到脑门,五指扣紧陆沐景的手腕。
陆沐景微惊一瞬,触及宁楚均情绪翻涌的眼底,他突然明白过来,宁楚均又想起了那个夜晚,愧疚涌上心头。
“如果你是以为我好的理由拒绝我,我不接受。”陆沐景的五指顺势嵌入宁楚均的掌心,大有一辈子不放开的架势,“你不是我,你不能擅自判决我的人生好坏。”
微凉的掌心相贴,两颗滚烫的心正在飞快地穿过光年距离以求靠近。
宁楚均高筑起来的心墙终于在此刻一触及溃,呼吸难以平复,发出细细的喘息。
烟火在四合夜幕炸开,寂静的江岸热闹起来。
“如果我依然说不喜欢你。”宁楚均微微攥紧陆沐景的手,“你会难过吗?”
陆沐景沉默的几秒比一个世纪还难捱,在远处烟火的燃声里,他弯起的眼睛比烟花更绚烂,比月亮更皎洁。
“今晚的烟火很好看,现在你不爱我,我也不会难过。”
宁楚均也笑了,他鼓起勇气去拥抱陆沐景,“如果你难过,就算全世界的烟火都在此刻燃放,我也会抑郁寡欢。”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却透着坚定的力量,陆沐景拍了拍他的后背,洋洋得意:“我就说你爱我,你之前还不承认。”
宁楚均发出低笑,垂下泄露一径忧郁的眼帘。
他推不开陆沐景,他的身心已经被一团名为陆沐景的焰火灼烧,至死方休。
陆沐景展露出一粒星火的爱意,足以引来燎原的飓风,燃起不绝的火焰。发誓要用一生寻找光明的宁楚均被围困其中,明知会烈火焚身,也要展开双臂抱起滔滔火光。
“和你重逢前,我好像一棵被困在阴沟里的树,感受不到阳光、雨露和风,即将掉光叶子死去。”
卧室的最后一盏灯光熄灭,宁楚均低低絮语,一行浓结了无限爱意的泪滴在陆沐景的侧颈。
“再次见到你以后,我发现这世界虽然不好,但也不坏。”
陆沐景的宁楚均的眼泪烫到,心里微微发疼,他撑着脑袋看向宁楚均,问:“为什么?”
宁楚均的表情在黑暗里隐隐有些笑意,他趴在陆沐景耳边悄声说:“因为就算我过得很痛苦,世界上却诞生了你,你又来到我身边。”
一本正经的人说起情话来最是动听,陆沐景叫了一声,掀起被子蒙头。
没几秒,他又探出头,望向宁楚均的眼神分外晶亮。
“宁楚均。”他微微滚动喉结,在黑暗里锁定宁楚均的唇瓣,语气紧张却热切,“我能亲你吗?”
陆沐景说完才察觉自己说了什么,大脑轰地一声炸开,手指快抓破被角。
长久的沉默里,宁楚均的眼神越来越沉。
“我是男的。”
“嗯?”陆沐景奇怪道,“我当然知道。”
宁楚均伸手抚上陆沐景的脸,带有测验的性质,迟疑发问:“你能接受……”
陆沐景不耐烦,一把扯起来宁楚均,扣住他的后脑勺贴了上去。
“你说呢。”
陆沐景没有章法地在宁楚均的嘴上乱咬一通,微微扯着他的头发,宁楚均轻轻蹙眉,由着他胡来。
宁楚均自己也没多好,笨拙地含着陆沐景的下唇,轻轻咬了一下,唯一的优点也许是比陆沐景温柔些。
在颤抖的喘息间,世界也震颤不止,温热的唇瓣相碰,呼吸连着呼吸,像秋风吹落了一树的红枫,落地的枫叶上下覆盖,彼此拥抱。
情感在唇齿间涌动,浪潮冲卷了陆沐景的理智,他沉溺在变幻的天地,陌生的情感变质为身体的索求,他迫不及待地解开宁楚均睡衣下摆的扣子,一只手扣住他紧窄的腰。
宁楚均握住他的后颈,手掌缓缓往上没入松软的发丝。
“嘶。”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之际,宁楚均痛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