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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到底在找什么?”
咽下最后一口饭菜,原野诚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周末补习班放学较晚,他到家时其他人早已结束晚餐。律子一边听新闻频道一边打扫卫生,原野英和原野绿却不知在忙什么,整栋屋子都是他们俩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我的口哨不见了。”
刚爬进床底探索了一通的一家之主有些灰头土脸,把狐疑的目光投向摊在沙发上的猫咪:“是不是五郎当玩具藏起来了?”
怀疑对象甩了甩尾巴,蜷起身子用屁股对着失主,浑身上下写满了拒不合作的意味。
原野诚不得不为五郎辩驳,以防争端真的发生自家老父亲被挠得毫无还手之力:“五郎最不喜欢的就是金属玩具。”
他倒是知道原野英对陪伴他多年的金属口哨情有独钟,据说是律子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虽然律子从来不对此发表任何评论),由于“上了年纪”吹出的尖锐鸣叫颇有特色,原野英刚退役在少儿训练班教学时就喜欢一脸炫耀地用它指挥列队,也不知现在的白鸟泽女排队员们是否习惯这个哨声的摧残。
“丢在排球部了吧。”原野诚说。
原野英抱头:“如果是在学校体育馆我还没那么担心,万一丢在仙台体育馆被人偷走了怎么办?”
IH第一天的赛程结束,白鸟泽女排顺利取胜,主教练在家没研究对手,反倒火急火燎地找起口哨来,像是什么搞笑漫画情节。
没人会偷一个老古董口哨吧……
原野诚默默地想,嘴上习惯性地咬文嚼字:“又没写名字,只能说‘捡’算不上‘偷’。”
“名字的话我写了,”原野英说,“贴标签在上面总感觉太残忍,所以我把姓名牌挂在绳子上。”
原野诚:……
原野诚很想对端着牛奶在旁边看戏的律子大喊“妈妈你管管爸爸”,但律子脸上的微笑又让他无法张嘴。
好在此时噪音的另一个制造者插入话题:“小诚,你有看见我去年中学生大赛的选手名册吗?”
“噔噔噔”踩着楼梯下来的原野绿同样发丝凌乱,袖口上沾着不知从哪个角落擦出的灰,在找的东西比原野英还让人摸不着头脑。
“去年的什么?”
“宫城县中学生竞技综合大赛选手名册。”原野绿头疼地回忆着,“我应该和前年还有大前年的放在一起才对,可是怎么找就是去年的不见了。”
IH第一天的赛程结束,乌野男排顺利取胜,经理回到家却忙着找国中生的比赛记录……原野诚确信,他活在某部搞笑漫画里。
对待姐姐总是要比对待父亲更认真些,原野诚扒拉出脑中上半年的回忆,抽了抽嘴角:“如果你是说你国中最后一次大赛结束后拿回家的册子。”
他在原野绿亮起的双眼中不忍道:“你后来好像把它和白鸟泽的招生简章一起扔了。”
原野绿:“哎,为什么扔了?”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扔啊?
原野诚有些抓狂,身后律子的声音如天籁般响起:“那个的话,我有捡回来哦。”
两人都扭头去看原野宅真正的“BOSS”。
律子把电视频道从新闻台调成热播电视剧,起身带原野绿去储物间。
“我觉得小绿大概不是真心想丢掉它,所以从垃圾桶里收起来了,啊,招生简章没收。”
“没关系妈妈,我又不需要白鸟泽的招生简章。”
……
原野诚怜悯地看了看正试图挪动沙发翻找口哨的原野英。
“加油找吧,爸爸。”
*
从律子那拿回选手名册的原野绿迅速翻找起男子排球部分,三号抓住空隙提问:[小绿在找伊达兄弟的学校吗?]
“嗯,”原野绿回答,“我只记得他们的队服颜色。”
[哼哼]三号语气得意,[你之前不是说不做支线任务吗?]
和锦山的练习赛结束后,支线任务“伊达的秘密”突然被完成,因为对完成方式毫无头绪,原野绿直到从队员们那听说了伊达晃国中其实是二传手的消息,才明白“秘密”指的是什么。
排球部没有讨论伊达晃开学时为什么要撒谎,既然本人的意愿是主攻手,目前的队伍也已成型,乌养教练只半是抱怨地说了句“你小子”,这件事便没有了后文。
“我又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原野绿小声反驳。
三号还在耳边插科打诨,她终于找到需要的那页,指尖顺着选手名字一个个滑下,终于在14人名单的最末找到了伊达晃的名字。
南山国中,伊达晃,17号,二传手。
队服的号码并没有规定要严格按照年级来排定,但三年生的伊达晃名字排在最末不说,前面还有同样是二传手的队长,想必不是当时队伍的首发。
而且,伊达志也的名字不在名单里。
原野绿费尽力气思考也没对南山国中的成绩有任何印象。
伊达的秘密,伊达的谎言,为什么是谎言?
无法询问伊达兄弟,于是原野绿果断在第二天找上了另一位当事人。
“南山中的大赛成绩?你是说我们看到加濑学姐分手那次?”
曾经和原野绿一起目睹了伊达志也和加濑棠的“爱恨情仇”的深川晴十分不解:“为什么问这个?”
不过靠谱的“外置大脑”还是拿出手机:“可以网上查一下,不过成绩不好的话应该也查不到吧……啧,信号不行。”
白鸟泽女排和乌野男排周日上午的比赛都已晋级,原野绿才能抓住午休的机会来洗手间找深川晴,后者举起手机各个角度晃了晃,发出灵魂质问:“我们为什么要站在厕所里讨论?”
[因为厕所是关键人物刷新地]三号声音激动。
仿佛为了印证三号的话,另一个声音解答了她们的疑问:“止步第二轮。”
关闭水龙头,掏出手帕擦手,加濑棠偏了偏头:“如果你们是说志也毕业那届的南山中男排部的话。”
“加加加加加加濑学姐!”
深川晴吓得差点跳起来,原野绿却毫无被抓包的尴尬之色:“加濑学姐怎么知道?”
语气里还带点“加濑学姐居然这都知道好厉害”的敬佩感。
披着新山女子队服外套的学姐鼻间挤出一道发笑的气音,像是回忆起很好笑的事,冰山般的神色都因此融化些许:“因为我是故意等志也输了才找他分手啊。”
“……”
深川晴猛地抓住胸口的衣服:加濑学姐果然是吾辈楷模!!!
比她更猛的还得是身旁的原野绿:“加濑学姐为什么和志也同学交往?不在一个学校也不在一个年级。”
认真的吗绿,你是认真地在八卦这个问题吗?!
深川晴狂瞪原野绿,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落到加濑棠身上——毕竟她也很想知道。
而加濑棠也无愧于新山女子的女王风范,像是回答晚饭吃什么一般直白地回答道:“因为脸好看。”
这回答落落大方又理直气壮,深川晴觉得自己要被帅气如斯的学姐击沉了,原野绿如同对暗号般询问:“难道说加濑学姐认识伊达步学姐吗?”
加濑棠点头,瞥到原野绿外套后的队名:“你现在和步一个学校啊,我们之前在一个补习班。”
友好交流到这就该结束了,深川晴有些梦幻地挪开步子让出道路,似乎忘了自己原本也想离开洗手间,结果洗手间门先一步打开,冲进来的高个子女生大喊:“等一下!接下来该问为什么分手吧!”
在本月正式突破一米八的圣多明戈二传手永井桃珈祈求地握住双手:“拜托了加濑亲,请务必让我知道,吃瓜只能吃一半我会寂寞死的!grieving!melancholy!broken-hearted!”
她身后天内叶歌阻止的手伸到一半:“永井同学……”
新山女子三年级的王牌欲哭无泪:怎么办、是文化差异吗?果然是文化差异吧?永井同学才从美国回来不久……
而天内叶歌旁边,圣多明戈女排部队长眼眶带泪:“加濑,我没想到、你还有过这种悲伤的回忆……”
加濑棠:“……”
她冷笑半声:“因为只有脸好看。”
说完不给其他人回应的时间,绕开永井桃珈大步离去,外套都甩出了气势。
深川晴觉得洗手间的温度绝对下降了几度,罪魁祸首永井桃珈毫无所觉,认出她身上的白鸟泽外套,还热情地招呼道:“你是白鸟泽的吧?刚才我有看到你们的比赛,下午加油,我们明天上午见哇!”
白鸟泽女排IH又和圣多明戈分到了一个半区,如果能进入半决赛,打败圣多明戈才有可能碰上新山女子。
深川晴可不想在这里和圣多明戈的人聊天,礼貌地用微笑结束对话,拉着原野绿走出洗手间。
走出几米远才捏捏好友的手:“回神了。”
激动到憋住呼吸以致脸有些涨红的原野绿:“天内学姐和我们说话了哎。”
四月底的全日本青少年集训大名单里,天内叶歌赫然在列。
这个时期备战,不出意外就是为了七月底在泰国举办的女子U18,原野绿早就对着排球月刊中披露的天内叶歌出生年月计算了一番:年龄没超,可以去!
深川晴忍了半天没忍住:“你那么喜欢她,刚才就去打招呼啊。”
原野绿支支吾吾:“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不好意思搭话嘛。”
“原来你是那种比起线下见面更喜欢从屏幕里追星的类型。”深川晴感慨道,脑袋里却突地冒出影山飞雄的脸。
她有点想问影山有没有收到集训通知,男子U19也在今年暑假……话说绿这家伙有意识到影山以后会是“活在屏幕里”的世界级吗?
想到原野绿上次和自己滔滔不绝的意大利二传手,自家教练原野英曾经也是“活在屏幕里”的世界级,而此刻从U18聊到U20、提U20又不得不提最喜欢的白选手的家伙对她的烦恼一无所知,深川晴叹气:“行了行了。”
“你偶尔也把兴奋放在眼前的比赛上不好吗?”
“?”
原野绿无辜眨眼。
远处被安排出来寻找经理的伊达志也朝她们挥手,深川晴仔细打量一番没觉出哪里“脸好看”来,心底加濑棠的形象愈发高深莫测。
她同原野绿分开,向女子组的休息场地走去,差点和冒冒失失的佐佐木惠子撞上。
白鸟泽现任二传手不知为何脸颊通红:“深、深川,你在这里啊。”
深川晴眯起眼睛:“嗯,回去热身吧。”
果然,不管是哪里的二传手都让人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