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阶扯了扯嘴角，无言以对，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被挖了个坑。

他的红线一直以来不能常用，本质上还是因为凤蝶的力量用得越多，反噬越厉害。

他又不是想不开，干什么让自己平白无故多疼一点。

但是这种情况下，如果唤出茯苓剑，那肯定得露馅。

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被挡开的剑直接又气势汹汹的再次杀了上来。

他叹了口气，手里的红线晕染出一圈淡淡的红光，与此同时心脏骤然抽痛了一瞬。

沈长阶疼得有些龇牙咧嘴，但还是直接对上那千机剑。

看似柔软的红线在撞上千机剑的瞬间，居然撞出了剧烈的法术波动，猛烈的气流爆发开来。

连江封眠都被迫退后了几步，他看着一时间势不可挡的沈长阶，有点怔。

一向安静温和的阶儿，居然也有这么张扬的一面？

是的，江封眠从来就没有怀疑或者否定过，自己遇到的就是沈长阶而不是什么弟子。

他嘀嘀咕咕了一句什么，将自己佩戴的剧烈发烫的玉佩收起来。

而后攥紧了自己的积玉，上去帮沈长阶。

因为沈长阶的加入，两人一时间倒也封住了千机剑的退路。

当红线每擦过一次千机剑，剑身的黑气就愈发黯淡消散，到最后只剩下了淡淡的一层。

沈长阶看着那模糊的黑色人影抓着千机剑，一点一点往角落退去，好像陷入了颓势。

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来着？

然后薛瑶告诉了他答案。

原本只是乖乖站在角落的一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受到了什么吸引，与此同时黑色的人影也带着千机剑向薛瑶的方向跑去。

“不好？！快拦住那剑！！”江封眠大声喊着。

“薛瑶，快离开那把剑！”沈长阶厉声喊道。

就说为什么打得这么狠的千机剑为什么一点点陷入弱势，竟然是为了误导他们，造成剑力用尽的错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千机剑的目标就已经悄悄锁定了薛瑶。

之前只是因为被封住退路，所以才没办法靠近薛瑶。

沈长阶看着那愈发靠近的两道身影，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往那边追过去。

然而连红线还是慢了一步。

那黑色的人影跟薛瑶相撞，然后如同被撞散一样，变成黑雾尽数涌入了薛瑶的身体。

千机剑也失去了控制一样从半空中坠落下来，在青石上撞出清脆的响声。

薛瑶艰难地睁开眼，身子摇摇晃晃地站都站不稳，他望着向自己跑过来的沈长阶，很想从某种意识中挣扎出来，却还是失败了。

于是伴随着千机剑坠地的声响的，还有少年倒下的声音。

沈长阶的呼吸都骤停了一瞬间，他只来得及堪堪接住少年的身子。

千机剑在地上发出嗡鸣之声，但是却是不再动弹了。

江封眠看着这个情况，也知道是千机剑做了什手脚。

他手摁在薛瑶的手腕上，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千机剑会追着攻击薛瑶，但是他应该是被魇住了。”

“阶儿，按这小孩的修为，估计也才引气入体没多久，可能没办法走出千机剑的影响。”江封眠的语气有些无奈。

说来也奇怪，当剑灵残识涌入薛瑶身体的时候，连带着周围的夜明珠都失去了光泽，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镶嵌在墙上的夜明珠骤然全部炸裂开来。

江封眠的修为不再被压制，直接一个闪身就消失在原地，

“啊！”一声少女的尖叫在黑暗的远处响起。

江封眠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穿着弟子服的少女。

一袭青色的弟子服，但是却极其精心地挽了个发髻，粉红的桃花坠子坠下来，泛着莹润细腻的柔光。

面前的少女不自觉地往江封眠的方向退后一步。

她惊呼一声，看到了沈长阶怀里的薛瑶：“这不是阿瑶吗？”

“连翘月？”沈长阶看着突兀出现在这里的少女，说着。

“是她。”倒是江封眠没好气地回答了他的话。

既然是连倾的女儿，又如何会辨识不出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

江封眠看了眼沈长阶，倒也没解释他的身份，只是去问连翘月。

连翘月张了张嘴，却是有些闪烁其词：“仙尊，我……我是想来这里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即使露在外的皮肤都被剑气和乱飞的碎石割伤，但是手里却还是紧紧握着一把额外珍贵的灵草。

这是干什么，富贵险中求？

江封眠捏了捏眉心，没说什么。

沈长阶从怀里拿出一瓶治疗外伤的丹药，递给连翘月：“你拿去吧。”

连翘月安静地接过了那瓶丹药，小声道了谢。

沈长阶抱起薛瑶，对江封眠说：“仙尊先带这位师妹离开这里吧，结界应该很快就会消散了。”

不等江封眠回应，他说：“我来的时候看到一些线索，这附近应该有可以让薛瑶苏醒过来的方法。”

但至于是什么方法，他却没说。

江封眠认真看了他半晌，估计是在确认他是否是真的有所办法解决。

但最后还是带着连翘月出去了。

于是这片黑暗而寂寥的空间只能听见沈长阶自己的呼吸声。

“宿主，这段剧情可能真的要你亲自走了。”

系统有些沮丧，但是只要保证剧情可以推进，它好像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了。

“至少比世界崩坏还要好上不少不是吗？”沈长阶眼里含了几分笑意。

说实话，他其实还是有点期待自己走这段剧情的。

“系统，换回我原来的身体。”沈长阶淡淡扫了眼陷入昏迷的薛瑶。

系统应着：“好……”

幽幽的碎金光芒在黑暗中升起，万蝶振翅，以沈长阶为中心，一个繁复的法阵在地面上显出形状。

系统引动蝴蝶，让金色的细线将沈长阶和薛瑶连接在一起。

墨色的发随意被披散在肩膀，明灭的光影落在了沈长阶脸上，不同于江雪常的丹凤眼，眸中总是流转着风华。

沈长阶自己的这具身体，在抬眼看人的时候，即使未语，也总是自带了三分温温和和的笑，濯濯如春日。

特别是褪去了原身的阴郁之后。

“在您进入了薛瑶的识海后，我就没办法再陪着您了，还希望您多加小心。”

沈长阶有些意外，因为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系统真正明确表示自己会不在他身边。

眼前一瞬间掠过万千浮华，刹那间所有的感知都好像被无限放大。

而凤蝶扑翅的声音尤为明显，这熟悉的感觉还没来得及怎样回味，意识就迅速陷入了泥沼之中。

……

霜雪落满了人间的楼阁屋檐。

深闺大院里的红梅却开得红火，越过深深的高门院墙探出了头来。

沈长阶静静站在深巷里，脸上感受到了凉意。

“下雪了？”

他此刻正站在一户人家的门前，即使是在这深巷中，但这户人家的门口却放了两只石狮子，檐下是精心雕刻的各种花鸟虫鱼。

估计是大户人家。

沈长阶不甚在意地收回眼神，打算转身就走。

然后这户人家的门却开了，两个打扮得极其漂亮的姑娘手挽着手走了出来，身后还跟了两个仆从。

她们迎面就看到了沈长阶，其中一个穿着厚斗篷的姑娘直接就笑了起来：“这位公子怎么不带伞啊？这雪都要下得越发大啦！”

手里还抱着小暖炉的姑娘挨挨挤挤地撞了她一下。

“我晓得啦。”一脸笑意的姑娘向前走了几步，将手里的伞径直塞到沈长阶手里：“公子不妨先拿着我这伞去用好了。”

说完，也不等沈长阶说什么，就好像做了一件非常随意而为的事情，两个姑娘又打打闹闹着撑起另一把伞走远了。

手中的伞还带着些许温热，估计是一路就被带了出来。

这里，不是薛瑶的识海么？

为何会有如此景象。

他撑起了伞，正打算走。

却发现在自己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猫在一个角落，怯生生地看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那是一个非常瘦弱的小孩，脸上脏兮兮的，但那双眼睛确是一如既往的澄澈明亮。

是薛瑶。

沈长阶抬脚便打算往薛瑶的方向走去。

结果方才走了两步，眼前就是一个场景变换。

和暖的风吹起了他的发，他掀起眼，望见那原本探出墙头的满枝梅花已然变成了一从生机盎然的绿叶。

“你拿着这些吃的，不要饿着才好呀。”

娇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长阶回头，就看见当初那个穿斗篷的少女此刻换上了粉色的裙子。

少女拿着一个饭盒，热腾腾的饭菜香气从里面飘出来。

薛瑶安静乖巧地站在大门口，被少女拉着，那饭盒被放进了他的手里。

沈长阶就如一个过客一样，静静看着薛瑶的过往中曾经发生的一切。

这是薛瑶刚开始流浪的时候吗？

他继续往前走了两步，而这一次，没有了红梅覆雪，也没有了暖意融春。

只剩下了萧索的大门，以及紧闭的门上贴得极其密集的各种封条。

浓烈的血气味扑面而来，门前的石狮子居然还被人泼上了黑色的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