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君府。
送走装不熟的赵一和,又来了皇后的人。
身边的贴身宫女送来刚有过一面之缘的长毛猫。
玉竹笑眯眯地将笼子递给等候一边的赵管事。
“夫人,我家娘娘念您初来郢都许会寂寞,特地遣奴婢送来这小东西为您解闷。”
梓桑笑:“娘娘人真好。”
就算被男人丢在原地都不生气,还念着她,皇后真的有将她当作姐妹,呜~
今天又是为男号冷落美女而愧疚的一天。
“它有名字吗?”
梓桑眼神发亮地凑到猫笼前。
玉竹闻言,迟疑道:“原先有,现在没有了,还请您重新给它取个名字。”
梓桑不想麻烦:“原先叫什么?”
她的手已经跃跃欲试地想伸进笼子了。
“叫桑桑。”玉竹轻声,除眼神有些飘忽外,脊梁挺直,态度坚定,好似自家主子取这种名字没有任何含义。
作为皇后在外的代言人,她要时刻护主,关于这猫的另一个名字也叫她瞒下了。
其实这猫还叫‘图图’,两个名字皇后娘娘换着叫。
因为名字多变,这猫又呆傻,到现在都搞不清楚自己叫什么,所以换个新名字完全可行。
梓桑的手已经按在猫咪肉垫上了,闻言略囧,自己可不兴叫自己啊。
以后叫它咪咪好了,她草率地决定。
玉竹完成任务就该离开。
梓桑却叫住她,猫也不玩了还捎了个药方给她。
作为礼尚往来,还有为男号的漠视感到抱歉,她都想弥补一二。
这些年的宫闱生活也不知道让夏今歌经历了什么导致子宫受损严重,寒气入体一到经期疼得直打滚,她陆陆续续帮忙养着,可一直没有效果,希望这次有用。
她嘱咐道:“你们娘娘畏苦,劳烦玉竹姑娘看着些。”
夏今歌喝药不老实是有前科的,当年破庙喝凉药那回,她端着个碗看她咳得撕心裂肺却愣是没下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她这个大夫因为想拐带一群人去牧园而不得不胡说八道,心思不纯导致和人设相悖,由精神波及到身体,使得本就糟糕的体质雪上加霜,却还要眼瞅着药一点点变凉,别提多凄惨了。
可怜她刚把药渣清理干净,既不敢让她喝凉了就会影响疗效的中药,又不敢加热让药变了性质,只能重新煎。
而夏今歌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是个喝药难,后面帮她补身体的东西里一旦有药味,就总是拖延,哄她喝药就跟酷刑似的。
因为这个特性,她差点将她和苍梧郡一小姐认错,那个人也是热的不喝,冷的不喝,苦的,辣的,酸的,臭的,有味道的,是药就不喝,天天在她手心抱怨这抱怨那。
她们太像了,都一样难伺候。
又发生在同一时期,因此记忆深刻。
哦对,那家的兄弟也很难搞,喜欢撩骚,恰逢她找不到夏今歌心情不好,他又一次次犯贱说要纳她当侍妾,于是她就把他药成了只猪,看不清五官的那种,结果却害得她自己先愧疚得心绞痛,天天跟读系统出品的医学生医德手册才缓解。
是的,系统还有这种神金的东西,她从学医起就必须担负起生命之重,非涉及性命或遇到坏人就不能用医术害人。
恰巧那哥们仅限于嘴欠,甚至连手脚不干净都没有,更别提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的程度,他不算大奸大恶之人,所以她心绞痛了!
交州苍梧一行药了那么多坏蛋都没事,因为那个大兄弟心痛了?!
往前数,她在青州打晕徐狗住这种病人都没心绞痛!
反正这件事无语程度是她现在想起来都会龇牙咧嘴的地步。
也是从那哥们开始,她想害普通人时就会受人设所累病上加病,只能拿出医德手册一边背一边害人一边缓解心痛,orz。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几年前,身体好转后,心脏变得强壮了些,小小刺痛才被拿捏。
紧接着医德手册就被她扔到犄角旮旯里。
往事不堪回首。
抛开过去回到现在,她希望夏今歌对自己好点,能听得进身边人的话好好吃药,她太知道病秧子的无奈了,不希望她也变成这样。
不过看玉竹瞬间发苦的脸,她有点不抱希望,只能说道:“尽力而为便好。”
想了想不久后逃不开的宫宴之行,她补充道:“待到宫宴,我去瞧瞧,希望那时娘娘身体已有所起色。”
言外之意,好好吃药,要查。
玉竹立刻听出第二层意思,眉毛扬起,有些雀跃。
安阳夫人在外时,是天高皇帝远,管不到皇后,如今人就在郢都,皇后只怕得认命喝药。
哈,玉竹差点笑出声。
她翘着高高的嘴角离开。
梓桑带猫回院子安家,这一遭皇帝皇后的嘘寒问暖,直接盖过了君侯不回家的风言风语,一路上下人对她更加谨慎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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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军营。
那鸿图召集心腹开了一整个下午的会,先是安排郢都安防,安插人手,顺便和林枭等人聊了聊兵马司各级官员历年的人事任免,小到他们什么时候入职,风评、能力如何,大到官员彼此间的关系,以及身上是否有把柄。
前者容易查的到,后者还需要他慢慢深入。
一通讨论下来,天就黑了。
整合一堆资料后,手底下的人各自退下。
而他的工作还没结束,工作内容从兵马司换成自己府上,对着家里的人事任免单子反复看,对一些岗位查缺补漏,然后思考要为女号安排几个保镖。
保镖必须武力值超强,应变能力一流,还要能贴身保护,最好是上厕所都跟着那种,那性别方面似乎只有一个选择了。
条件有些苛刻,但不是没有。
那鸿图眼神放空地思考着,身旁的烛台晃了晃,半边身体落下一片阴影。
抬起头,是林枭端着晚饭进来的身影。
一米七往上的身材,头身比绝佳,一身黑衣劲装高束马尾,黑甲覆面盔已经取下,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映入眼帘。
她将饭菜放下,自然地替他整理桌上杂乱的文书。
那鸿图瞅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拿起筷子。
其实他觉得……林枭很适合被安排在她身边。
这个秘书兼打手,真的很优秀,文静忠心,而且她是隔壁言情世界的女配,和他没有宿命般的剧情交织,对他只有对上级的尊重,想来三个人不会混进不清不楚的关系里。
合适是合适,但她的身份很麻烦。
对外,她是个男人。
投军时也是女扮男装,身上还有官职。
这种就不适合跟去上厕所,容易被女客当做流氓,和女号拉拉手的时候估计都会被误会。
叹气。
林枭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她发现那鸿图的肩膀塌了一点。
大人在发愁。
大人一般不会这样,应该是遇到了难事。
她抿了抿唇,思索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回郢,面见圣上,调任兵马司,兵权无碍,虎师在外四州尽在掌控,而姜纨行事顺利,想来月余可归,若快些半月亦可。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车寿跑了这事值得大人苦恼。
林枭低下头:“属下将刑狱看守换了一批,往后提审与送审皆由我等参与,绝不再假手于人,车寿的画像亦人手一份,兵马司巡防时会多加留意,暗部的人也已经调动起来,只是还需时间……”
那鸿图回神,听到这话,看到她有些自责,赶紧放下扒了两口饭的碗。
“你做的很好,不必自责。”
刑狱从建立到执行用的都是一套班底,一样的制度,从四州到天下,这掌管刑罚的地方不知道为他清理了多少敌人,哪怕他长年在外,也能遥摇掌控。
他一个人肯定做不到这样,林枭和她所带的枭师才是大功臣,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再好的管理制度也有漏洞,补足便是。”
那鸿图宽慰人时一如既往的冷硬,不过林枭明白他的意思,眉头悄然打开,不再紧张。
那鸿图重新拿起碗,又想起保镖人选,看林枭的眼神再次露出可惜。
将她排除后,才道:“找几个枭师暗部的人跟在我……”他停顿了一下,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称呼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比较好,他摸了下鼻子,“跟在梓桑身边。”
枭师分明暗,林枭在明,姜纨在暗,后者专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分布在各行各业为他扫除障碍。
只是在林元昭的大本营,他的暗部一直都不能得到太好的发展,那个姓曹的军师生前处处防着他。
想起那个老不死的……又想杀人了。
曹家人好像没死光,改天杀一个泄愤:)
“要女子,擅长打斗监察,”一个负责打,一个负责耳听八方,想了想他又补充:“贴身保护。”
林枭脑中立刻有了人选。
只是她将对话重点放在了前半段,
满脑子都是大人要监视夫人。
难道他也察觉到了?
送夫人回郢都的场景突然跳出来,她舔了下嘴唇,呼吸发沉。
其实她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就是……她好像发现夫人和太子徐承平二人有首尾。
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太子位高权重,何等疏离的一个人却在安阳夫人面前小心翼翼,而夫人也对着太子的背影怔怔发痴。
两个人要没有点什么,她名字可以倒着写了。
而那徐承平被关进刑狱时还对夫人念念不忘,言语上对大人各种不敬,实在令人生气!
只是此事关乎上级丑闻,大人在她心中犹如神祇,她一直不愿意让这种事污了他的耳朵,遂不曾开口。
如今大人自己提起监视夫人,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她有些心疼他。
无论世人如何吹捧安阳夫人菩萨再世,可她若私德有亏,水性杨花,作为大人的左膀右臂,她也是不能原谅她的。
而且一路上,她未曾听到过一句夫人对大人的惦念,真令人齿寒。
她奉若神明的人,却遭人弃如敝屣……
林枭垂眸,眼中水意一闪而逝。
“属下这就去安排。”
她快速收拾完文书,转身衣角高高扬起,几步之间就来到门口。
那鸿图欣慰于林枭强大的执行力,又对着她的背影道:“顺便告诉水房的人送水进来,本君要洗漱!”
林枭步伐微错。
大人不回府。
他果然讨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