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茜一直都不太喜欢时青果的家人,不管是李秀芬还是时青果她爸。
虽然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现在这么讨厌时青果,应该和李秀芬站在同一战线,可她还是讨厌李秀芬,比讨厌时青果更讨厌李秀芳。
李秀芬让疗养院的人来捉时青果,高茜就起了点逆反心理,就不想疗养院的人来抓,可不让疗养院的人来,时青果一直杵在她家门口怎么办?
就算现在时青果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强迫她,可天天看着她也心烦,而且谁能保证时青果不会突然发狂?万一又对她做出什么呢?
思来想去,高茜最后还是和李秀芬站在了同一面,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虽然这是最好的选择,可因为李秀芬的关系,高茜心里十分的别扭,整个人也异常的烦躁。
李秀芬想让她把时青果引到家里,这样方便瓮中捉鳖,就像上次她把时青果关在家里又报了警一样,她就偏不这么做,这样多少心里舒服一点。
可是疗养院的人来的也实在太慢了,高茜足足等了两个小时,从站着到蹲着,到实在蹲不住了在电梯口来回踱步,要不是天已经晚了,她不想外出,她才不会干等在这里。
等着等着,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有什么在盯着自己,她突然打了个激灵,刚才她上楼的时候,已经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才看到时青果,那时青果有没有看到她呢?
高茜赶紧回头看了一眼电梯的控制板,楼层始终在1层,并没有上去过。
高茜松了口气,可也就一瞬间,她突然想起时青果现在可是疯子,她根本就不会坐电梯!
高茜赶紧看向了安全通道,安全通道的门隐隐错着一条缝隙,缝隙后似乎有一双眼睛。
怦怦!
高茜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下,忍不住绷紧了全身的神经,虽然还没有到午夜12点,可这样寂静无声的楼道,那样一个潜藏的不正常的人,还是足以让她毛骨悚然。
高茜没有胆量过去,她试探地喊了一声:“时青果?”
门缝依稀晃动了一下,门吱呀呀推开,又是那惨白的没有血色的手,似乎比上一次更瘦了,手腕上青色的血管格外的清晰,上面似乎还有密密麻麻的针眼。
这得是扎了多少针才会在这样的距离下还能看出来有针眼?
那手慢慢推开了门,乱糟糟的脑袋也跟着探了出来,那头发看上去很奇怪,虽然明显洗过了,比之前干净了不少,可却有剪过的痕迹,还不是全剪,而是被剪了一刀,一边少了一半的头发,另一边依然是长长的。
难道是……时青果被按着剪头发的时候挣脱了开,然后逃掉了?
等时青果的脑袋再往外探了探,高茜看到她脖子上那明显的一道伤口,才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那伤口一看就是挣扎的时候被剪刀戳到的,估计剪头发的人也吓了一跳,这才给了时青果可乘之机逃了出来。
时青果慢慢从安全通道里爬了出来,蓝白条的病号服上沾染着斑斑血迹,那血迹早就干涸,颜色也暗淡无光,几乎已经失去了红色的底蕴,是浓重的腥褐色。
高茜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行李箱,那一刻她也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照理说时青果混到现在这个地步,她应该觉得痛快的,至少也要对时青果说一句——你也有今天?
可……
可为什么她一点儿都不觉得痛快?
时青果匍匐在地,小心翼翼地向她看来,那大的离谱的眼睛透着胆怯,像是怕被她再次赶走,哪怕她召唤了她,时青果还是不敢过来。
高茜想起了上次时青果被警察抓走时绝望的眼神,她有些后悔等在这里了,她应该离开这儿,等时青果被抓走之后再回来。
高茜心里这么想着,脚下也就向外走去,可还没走到门口,她便注意到时青果竟然跟了过来?
时青果四肢着地,跟的不远不近,每一步都像猫一样无声无息,一双眼睛贪婪地注视着她,也只有这点贪婪才稍微有了点曾经的影子。
高茜看着那双眼睛越来越红,那血丝简直是在她的视线下一根根破裂的,蛛网一样的血丝密布在时青果的眼底,再好的骨相看着都十分骇人。
时青果真的是死死盯着她,好像快要渴死的人死死地盯着眼前最后一杯水,连眼睛都不眨的。
高茜忍不住吞咽了下,她不想紧张的,明明现在是她占上风,可她控制不住。
时青果比她最后一次见到的时候更瘦了,这才几天,就像是把身上最后的一点脂肪又给生生抽掉了,病号服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就像穿在一副骷髅上。高茜推开公寓楼的门,风进来,那病号服被吹的摇摇晃晃,好像连同时青果都要被吹走了似的。
高茜把门又给关上了。
疗养院的人一会儿就过来,她要是就这么把时青果给带走了,疗养院的人还抓什么?
高茜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时青果,时青果也停在原地看着她。
高茜一度害怕时青果会扑过来,怕时青果记恨上次她报警抓她,可时青果始终都没有动,好像只要她在时青果的视线范围内,时青果就满足了。
高茜并没有和时青果对视太久,时青果那双眼睛湿漉漉地含着水,虽然满眼的血丝看上去很吓人,可那眼底的胆怯、思念与委屈,却也让高茜心乱如麻。
那眼里唯独没有怨恨。
时青果不恨她吗?
以前明明动不动就恨她恨得要死,怎么现在她骗了她,还让警察来抓她,她反而不恨了呢?
可就算不和时青果对视,时青果的视线依然强烈的让她难以忽视。
时间缓慢的流逝,比任何时候都要让高茜觉得漫长,一滴热汗顺着后颈滑落,高茜终于忍无可忍道:“别盯着我看!”
时青果被她这一声吓了一跳,虽然一副听不懂她什么意思的样子,却还是赶紧低下了头,只敢偷偷瞄她,还不敢一直瞄,时不时地瞄一下,那长睫扑扇着,又卑微又可怜。
时青果这一低头,长发垂到了前面,露出了后颈,高茜视线一顿,那后颈怎么是青紫的?像是被什么砸过?
高茜想都没想走了过去,时青果一惊,下意识调头就想跑,高茜呵斥了一句:“站住!”
就这一句,时青果吓得立刻僵住了,整个人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地望着她,连睫毛好像都在抖。
她有这么可怕吗?
竟然这么怕,为什么还要来找她?
高茜蹲了下来,撩开时青果的头发,先仔细看了看她的后颈,果然是青紫,顺着再往前看,把病号服往肩膀下拉了拉,何止是后颈青紫,肩膀也是青紫的,还有明显的手指印,两边肩膀都有,显然是被人粗暴地抓住过肩,颈窝还有针扎过的痕迹,不止一个针眼。
再往下,身上居然也有一道一道的青紫?这是被皮带绑过的痕迹,再看时青果的手腕都被磨破了,已经结了痂,这也是被绑过的痕迹。
时青果该不会一直被绑在病床上吧?
高茜多少是知道一些精神病院的手段的,很多家属也都知道,却并不会阻止,只要医院能帮他们管着人,省了他们的麻烦,她们都会装没看到。
李秀芬这样常年在社会上走动的人,会不知道时青果可能会经历什么吗?她肯定是知道的,不然她也不会说出“抓”这个字。
高茜突然觉得无比的恶心,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些人不配做父母,他们甚至不配被生下来!
高茜整了整时青果的衣服,刚想站起来,疗养院的人来了,一车下来了,两个彪形体壮的黑人,还有个穿着白大褂的白人医生,人模似样的。
白人医生指挥着两个黑人就冲了过来,一脸的气急败坏,显然时青果的逃走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他气势汹汹的指挥这两个黑人上前就按住了时青果。
时青果的第一反应是跑,可跑之前先看了高茜一眼,似乎高茜不让她跑她就不敢跑,也就这一个恍神的功夫,时青果就被抓住了。
那两个黑人像两头熊,稍微一用力就好像能把时青果压死似的,其中一人粗鲁地按住了时青果的脑袋,另一人翻出了一支镇定剂,照着时青果的脖子就要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