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桑打开那封信,依旧是熟悉的笔迹,她只看了一眼,便将信收起。
“郡主郡主,侯爷说了什么。”
青霜扶自家主子上车,刚想看一眼,那信就被收了起来。
“此去山遥路远,无非是叫我一路多加小心。”商桑辞别众人,抬脚上了马车,就要让车夫动身。
王妃觉出了不对。“桑桑,你告诉我,那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向来温柔的人难得厉声急语。
她无法,只能将信递了过去。
王妃看过信,脸色一变。 “不成,你下来,这边关去不得。”
商桑没有动,默了半晌,最后道。
“父亲多虑了。”
“动身吧。”她对着车把式轻声道,正因父亲信中所言,此行她不得不去。
“这... ...郡主。”
车夫座上的人直冒汗,试图开口打消她的念头。
“你要违抗你父亲的话不成。”
今日显然已经不能离开王府,车上的人低了低头,语调冷静。“商桑不敢。”
平南王妃满意颔首。
“来人,送郡主回房。”
“侯爷向来骁勇善战,生平打过胜仗无数,相信此次也会定不会有什么闪失,再者你一个娇弱女子,去了边关也帮不上侯爷的忙,反而会成他的负累。”
商桑点头算是应下。
外头有人叩门,是赵实家的。
“回王妃,仪仗已经备下,还请王妃您过眼,看看还有哪些不足,也好叫下人们整改。”
“好了,好了,那你好好歇着,改日再来看你,记着我的话,啊。”
王妃又交代了青苓青霜日常事宜,要她们务必将郡主照顾好,随后同赵实家的到前头去了。
明月阁只剩下青苓青霜并商桑三人。
青苓倒了杯水过来。
“郡主喝水。”
商桑接过杯子,二人识趣退下。
父亲虽担心她的安危,却不会连她看望母亲都不准。边关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是真遇上难以平定的战事,京中怎会风平浪静,可若是无事发生,父亲定不会是这个反应。
那只能是为了避免人心动荡,特地隐去了前线的消息。
若果真如此,京中能知道边关真正战况的,只有... ...
她心乱如麻,最终还是去找了李鸠。
朱明霁景,芳时昼长,虽到日入时分,天色却依旧明朗,落日余晖铺满京城的天空,绚丽得叫人挪不开眼。
王府书房一片寂静,偶有书页翻动之声。
“咚咚”
叩门声响起。
李鸠没有抬头。
“进来。”
端着托盘的人脚步轻盈,来到跟前,将手中托盘轻轻放下。
书房中的人手中书册翻了一页。
“还不走?”
不耐的声音响起,李鸠漫不经心的抬头,从前府中不乏往上爬的婢女,刚想叫人滚出去,看清了眼前的人影,他伸出了手。
“怎么亲自端茶来?”
没有回答他的话,商桑轻声道。
“明前的凌云白毫。”
李鸠弯了弯唇,世人常道双眼狭长的人寡情,偏偏他生得昳丽,这一笑,连狭长的风眼都脉脉含情。
“难为你记着。”
何止是记得,李鸠爱饮茶,非明前的白毫不饮。为了他这一爱好,王府特在茶山上包下半个山头,建了一处茶庄。
前世的她为了哄人开心,不叫侍女们代劳,每年清明前天不亮便搭上马车出城,去采那尤带着晶莹晨露的才冒尖的嫩芽,八百亩茶山,只取青青树上最嫩的一芯一叶,日出前停手。一年只有那几天的芽叶细嫩,色翠香幽而味醇形美,再过些时候,就嫌老了,她采到手腕酸麻,抬手艰难,采到的茶炒干亦不过几钱。
现在想来实在是愚蠢,她费的那些心思,连同捧出来的一颗真心一样,都是一种可笑的无用的徒劳,只感动了自己罢了。
面上却是笑了笑,将那盏茶递过。
“我亲手煮的,你喜欢... ...”
她话说一半,伸出的手却被人擒住,纤长白皙的手连同翠色的杯子一同被攥在手心。
“... ...便好”
她垂眸,不动声色想将手抽回。
一抽,没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