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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罂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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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山瀑布。

倒垂的白练水气弥漫四野,声势恢弘。

似是经历过一阵混战,眼前这方山的的山麓下尽是乱石散落,周旁有残余的烬余焦灰和几滩血色,然而更教人引目的是水中正浮着的十一个黑衣人。

隔岸望去瞧着身形似是女子。

“我原以为只是匪祸,现在看来似乎不止这么简单。”凛树冶说道。

“单是这群毒瘤已是够让白溪村鸡犬不宁了,若还有他变数这个村子里的人也真是够倒霉。”

“可是心疼你的子民了?”凛树冶望向了曦罂。

正对上了她望来的视线。

那是一双勾人心魂的眸。媚,却不妖,反而自生着一抹高贵与神秘,教人上瘾,深陷,犹如溺海之鱼一般沉沦其中而不自知。

这双眸子,却只是一直隔着很远的自高处望着,审视猎物一般的带有着一抹冷色的掠夺之色。

薄唇微勾,她似笑非笑的说道,“不过随意一句话罢了,这些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凛树冶道,“你倒也真是薄情。”

曦罂笑道,“我可是专情的很,一份感情尽付于一人罢了,可不像你们喜欢切割成个几百份。”

凛树冶望了她一眼,“越往尺平峰深处异事便是渐多,此事你怎地看?”

曦罂神色不甚在意,只是随意的将发撩至了耳后,说道,“如此明显,这些人无疑是受到了毒杀,国中有能使得了这般烈的毒的人,我只想到了一人。”

凛树冶绕开了山麓下的乱石往荫道中走去,“你是说玉别枫。”

曦罂跟在了他的身后,“不过尺平峰为我女国境线之界,他的手就是再长想来也是伸不至此。”

走在前的凛树冶闻言脚步忽尔一顿。

……

寒林篝火。

满地游走的毒蛇与虫蛛吐着殷红的信子逼近,在一片浓雾之中看不见对方的身影。

“你来了。”

“不愧是凛王。”寒夜中,那人的声音非常的低哑。

……

“怎么了?”见他突然停了下来,曦罂问了句。

“无甚。”

凛树冶神色如初的轻淡说道,正准备继续往前走时脚步硬生生的定在了原地,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他的目光一时之间变得极其深沉。

他走向了溪边,站在那个伏在岸口的一个黑衣女子面前,随即俯身取下了自怀里掉出的令牌。

令牌上纹有绛紫色的罂花。

那是在宫中任何人皆知的,六皇女曦罂的信令。

曦罂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却只是神色闲闲的抱臂站在一旁,眸色深凝的注视着拿着令牌的男人,随即勾唇道,“我说我对此事一概不知,你可信?”

*

地牢。

壁烛高悬泣泪。

晦暗的烛火在流窜的回风中微跳,剪影重重。

明亭抬手握住了壁上的火台,一拧,登时只见眼前本是山壁的巨石分裂成门。明亭取下了壁上的灯烛走进了里室的暗阁,不似她房中堆了一地的酒壶,这里边却是堆满了与她格格不入的简竹卷案。

“那方示意我过来可是有事?”明亭走了进去,将灯烛放在了案上拂衣落座。

“有密信,就在昨夜。”练绣说道,将信笺呈了过去。

明亭接过了密信,随口问了一句,“闻虚,抚其戎女的戎长现在在何处?”

闻虚一愣,随即回道,“在水牢里关着,铁链是我亲自加上去的应是稳靠由不得她挣脱。”

练绣想到了什么,道,“若说抚其戎女,眼下只擒住了贝朝黎,但是祝云眉尚且不见身影。”

明亭拆开了密信,一边仔细着看着信笺一边说道,“祝云眉已经离开了此地,算着脚程应该快到千丈台了,我想,她应当是会去白溪村找孟习白。”

闻言,两人面面相觑,练绣迟疑的问道,“你……放她走?”

望着密信的眸子越来越深,待看完后,明亭将信笺置于烛台上烧着,说道,“祝云眉此人虽是脱落不了这些戎女的绝唳,但终是出于寒门,尚存着几份怜心与仁色,比之他人许是能够一救。”

殷红的赤舌舔着信脚,红焰燃升,成灰,“我要让她亲眼去看一看,多少无辜人因她们而死。”

闻虚没有说话。

练绣望着那一纸燃烬的信笺,道,“上边可有需要我们做的事情?”

明亭自案上的简竹中翻弄着似是在找着什么,说道,“此事,由我亲自处理。练绣,我需你即刻前往境线之碑,通知尺平峰的边戌铁骑的军长边嘉,要她布三百精兵在西河谷地。”

“西河谷地?”

“边戌铁骑与我们自无关连,只怕边嘉并不会听令。”闻虚犹豫的说道。

“带上这个去见她,由不得她听不听令。”

有一枚信令飞来,练绣伸手接下,望了一眼不由得一愣,“这……”

绛紫,罂花。

正是掌管境线之碑六皇女的信令。

练绣虽有疑惑却还是仔细收好了信令,道,“我这便去。”

明亭自案上的简竹里终于翻出了一卷文书,她神色不变的看着,闻虚站在她身后只模糊的捞到几尾字,瞧着似乎是录氏本。她翻了几下,随即又收好,自案脚下拿起了另一扎图纸,抚开,正是这座机关岭的地形图。

闻虚不大清楚她究竟想要做什么,见着室中一片寂静,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昨夜……”

明亭蘸了蘸墨勾画着上面的几处位置,“救人罢了,那个男人终是无辜之人,没有行令又非是在集镇,卷入当中放任不管怕是连骨头都留不下。”

闻虚讪讪的说道,“我见你昨日样有反常,以为你当真是看上了他想要扣下他。”

勾画薄子的笔一顿。

案上方置设的灯烛被莫名的激地一跳。

明亭望着眼前的这纸地形图,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重新走笔,她说道,“我心中一切有数,明知该作何为,此点,你毋须忧我。”

闻虚见她这般回答,竟不似否认,当下心里只觉得一震,“你……”

勾点的笔平稳沉着不见有一丝的停顿。

明亭神色平静的说道,“他为一介过客,我为一方长亭,虽际有相遇得以一会却终归分道扬镳。他不应该,也不能留在这里。”

*

鸣将堂,简屋。

有酒一地。

再一次走入这间屋子,素长清心里自是有种难以言喻的微妙,尤其是在望向那张桌案以及旁边不远处的那张床塌的时候。

他的包袱和琴匣全放在了简屋的一隅,许是有女匪真将他当做了匪头的宠侍乖乖的将他的东西原封不动的一并送至了寨主这儿,却是不得不说,在这个山寨里冠上了匪头的宠侍后待遇却是好了太多。

虽是来换衣,但是眼下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这案琴,检视了一遍琴匣后打开,里面遍布着一层极其珍贵柔软的锦绒,有一张冰裂的落霞琴,单看琴形之美纵是外行人见了也不由得为之惊艳。

素长清仔细的检察了一遍琴身后彻底松了一口气,便重新盖上了琴匣,将它轻放在了一旁。

“那是什么?”监视他的那个叫华朔的女匪忍不住问道。

“琴。”

“真好看。”武人言词一惯浅薄,华朔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便直接的说道。

素长清不由得笑了起来,清丽的眸子微染,“多谢姑娘。”

“为何谢我?”华朔有些奇怪。

“我是代这案琴谢谢姑娘的赞赏,它很高兴。”素长清安置好了琴匣便打开了一旁的包袱。

“它会高兴?”华朔望着那个匣子神色更是奇异了。

“自然。”

素长清从包袱里取出了一套干净衣裳,他原先穿着的那一件衣裳已被明亭彻底的割成了一段段的布条,外衣更是直接扔在了尺平峰的峰岭,这方着装走出去实为失礼。

“姑娘可是爱琴?”素长清见那个女匪视线还落在了琴匣上,显然很有兴趣的样子。

“不不不不,我一介粗人哪里懂这些。”华朔头直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我就是觉得好看。”

“武人爱琴历来也不在少数,纵是青原女国不是也曾有过一位擅琴的女将吗。”

“你一个外境之人竟也知道戚雪将军?”华朔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如此巾帼英豪自是耳闻。”素长清捧着衣服站了起来直往屏风后走去,却见她竟也跟了过来,当下脚步一顿,素长清转过头望着那个女匪,说道,“我此下需要更衣,姑娘……”

“啊……”

华朔猛地回过了神,一愣,目光无意识的落在了他微露的胸口上,竟是脸色一红,连忙转身背了过去,险些就撞到了一旁的柱子上。

“……”

素长清来这个异国不过短短数日,然而目及所遇无一不是剽悍骁勇性子一个比一个强横的女人,这方竟一时觉得有些不习惯。

思下不由得有些失笑。

素长清摇了摇头将衣裳搁在了一旁的软塌上便开始解下了身上的衣物。

华朔背对着他站着,直听着耳边传来窸窣衣物磨擦的声音,竟烧得耳根有些发红,当下轻咳了一声,便往外边走去站得更远了些,直至站出了门外边。

抬头时,却是看见了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是方才有事出去的明亭。

“你在外边站着作甚?”明亭看着她站在外边心里有些生奇。

“我……”华朔呆呆的望着她,有些结巴的回答道。

明亭见她脸色有些不对劲,望了简屋一眼,也没有多问,直接从华朔的身边走过,径直的往里内走了进去,推门的嘎吱声使得华朔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伸手,脚步也紧跟着踏进了屋内,连忙叫道,“寨主——”

一室窒息的寂静。

华朔咽下了声。

华朔默默地收回了踏进屋内的脚。

华朔不忘退下时带上简屋的木门。

一方很是简陋的屋舍只一眼便尽览无疑。

那双妃蓝色的武靴止硬生生的步在了屏风边,素长清听到声音便转身望了过来,那件自包袱里翻出的新衣方方入袖,尚敞露着如玉般白皙无瑕的肌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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