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桑……在悲伤。
纲吉意识朦胧的间隙,隐约感受到了靠近着自己的男人的情感的波动,这是在他来到陌生的异世界之后,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鲜明而又复杂的情感。他能感受到自己被高大的织田作抱在怀中,织田作似乎在和谁对峙着,争吵着,愤怒,疑惑,不可理喻,各种各样的负面情感流入了纲吉的内心,让他的心都跟着抽痛起来。
不要伤心。
不要生气。
对方不是值得您这般愤慨的存在。
但是纲吉的身体像是泡在温水里一样,轻飘飘的,无法使上力气。
不行……这样的话……帮不上织田桑的忙。
这个念头一起,纲吉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巨大的橙色火焰组成的门屹立在他面前,静静的燃烧着,少年走上前就要推开那道燃烧的火门,却被一只苍老的手拉住了手腕。
少年抬头一看,一个带着橙色的火焰面具的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旁,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接着老人抚摸着他的脸颊,未干涸的血迹顺着老人看上去就很昂贵的白色手套落下,纲吉这才发觉,自己的脸已经因为鼻血一塌糊涂。不仅如此,大量的鲜血自迸裂的皮肤流下,染红了他的衣服,脸上也布满了细密的血痕,然而少年却感受不到疼痛,他有些漠然的看着自己流血的身躯,好似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那样。
然后一阵刺耳的仪器运转的声音将他的意识从梦境中拉回现实,纲吉睁开眼,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缓慢的下沉,周围弥漫着不知名的水汽,刺眼的圆形大灯悬挂在他的头顶,穿着白色大褂的人们在他周围来回走动,慌乱和迷茫的情绪不断的流入纲吉的大脑,他勉强坐起身,想要揉捏一下发疼的眉心,却发现手上沾染了胶状的粘液,这时纲吉才发现,自己其实是睡在正在慢慢融化的手术台上。
“!”
见到纲吉有所动作,周围的人员明显更加慌乱了起来,他的听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大脑也在尚未完全清醒,对于周围的语言和信息的理解能力很弱。
“快去通知首领”
“异能力拘束装置”
“无法接近”
“高温溶解”
“除了太宰大人以外没有任何办法”
难以在纲吉脑子里连贯起来的单字不断的冲击着他的意识,让他头痛欲裂,然后唯一一个直达了他心灵深处的词汇猛的出现。
“织田作之助已经前往指定地点。”
“?!”
原本就在诡异的溶解下陷的手术台瞬间坍塌,原本还意识不清的少年突然起身,他以让人诡异的速度精准的从人群之中抓住了那个说出让他在意的名字的人,对方因为被钳住脖颈而惨叫,和纲吉皮肤相接的地方迅速变的通红,那个人挣扎的想要让纲吉放开他,却被少年近乎无机质的金色眼睛慑住了心神。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错,金色的眼睛,少年往日虽然冷漠,但却总让人觉得像是巧克力奶糖一样的暖褐色瞳孔,此刻仿佛其内部在不断的燃烧那样变成了艳丽的金色。
“你们,对织田桑……做了什么。”
“这还真是令人惊讶。”
森鸥外看着融化的手术室的外墙和一片狼藉的器材,用手触摸了一下尚有余温的墙壁,周围则是跪倒了一片瑟瑟发抖的成员。
“非…非常抱歉!首领!”
为首的白大褂抖的像个筛子,不敢抬头看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是呢,我只是稍微去安排一下其他事情,见了个忠厚老实的手艺人,你们就让重要的研究素材和组织的财产逃走了,呀,实在是让人放心又可靠的部下,优秀的我都要落泪。”
不过现在不是和这些蠢货算账的时候,森鸥外看着脖子上还带着显眼的烧伤,已经昏厥过去的部下,露出笑容。
“看样子,太宰君的休息必须提前结束了。”
映入织田作眼帘的是空无一人却门户大开的餐馆,有些年代的吧台满是毫不节制倾泻子弹后留下的弹孔,自吧台向外衍生着什么重物被拖拽而出的血迹,织田作一时无法挪动脚步,因为相同的数道血痕从门外的楼梯上向下衍生,他近乎麻木的一步步的走上了铁制的楼梯,嘎吱作响的脚步声就像他逐渐加速的心跳那样急促起来。
深褐色头发的高大男人冲入早已来过多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孩子们的房间,只见到了散乱的家具和飞溅程度夸张到不可思议的血液和人体组织。
尺寸比成人要小上不少的脏器就这么明晃晃的挂在台灯和倒下的桌椅上,过于异常的景象让织田一瞬间失去了继续思考的能力,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房间中唯一还算的干净的是被匕首钉在了双人床的床沿上的,和整个现场都格格不入的室内地图。
就在此时,一阵汽车引擎轰鸣的声音让织田作僵硬的转过身,他动作迟缓的来到窗户前,只见数道血痕重叠,汇合到了熟悉的白色面包车门前,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的跳出窗户,落在地面,还未站稳身体就想要向着白色面包车冲去。
碰——!
红色,红色,红色。
热浪,热浪,热浪。
那刺眼的火光都无法让织田作闭上双眼,他被爆炸的余波掀飞,重重的落在了地上,不成样子的哭喊在耳边不断的回荡着,直到喉咙开始渗血,嗓子疼痛难耐,耳朵里的嗡鸣渐渐停止,织田作才发现。
啊,原来是我在悲鸣啊。
爆炸的火光让周围变得异常的温暖。
名为织田作之助的男人却觉得此刻如同坠入冰窖。
而就在此时,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全身被绷带包裹着的黑发的干部,缓缓的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