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父载着一行人离去,家中只剩他与于清,爹娘近期需夜宿铺里忙于赶工。
于清用菜汤将剩饭搅拌后倒给土小黄,两人便准备出门,贺渊挑起两个空木桶,因半月未有雨水,瓜田缺不得水分,他每隔几日在井边打水灌溉田地。
浇完水后,贺渊转身见于清背起装满脏衣物的背篓:“清哥你去河边洗衣裳呀,一块儿,我去河边几块旱地浇个水。”
两人并肩走在村间土路上,土小黄甩着尾巴欢快跟在后头,途中,碰上了贺山,他正与村里一群青壮汉子,朝村口方向走去。
于清与贺山打了声招呼,便喊上土小黄往河边走去。
贺渊问道:“大山哥,你们要出去做工呀。”
“是哩,田地活计都拾掇好了,我就想去县城找个活儿。”
贺渊知晓贺山,一有空闲就会外出做工,不然五亩薄田怎能养活两兄弟呀,好在贺山每次去县城都会约上几人一路,彼此间也有个照应。
“大山哥,云哥儿一人在家能行吗?不如喊到我家来住几日。”
贺山憨厚一笑:“咋个不行,往年不也他一人在家,我家离周夫郎家近,每次出远门都给了周夫郎十文钱,让云哥儿晚上去周夫郎家过夜,白日里回家吃饭就成。”
闻言,贺渊才放下心来,想起贺母过几日会与堂叔商议贺山与林小柔婚事儿,转而问道:“这次出去,大概啥时候回来呢?”
“这可说不准,十天半月,甚至几月都有可能哩,全看活计能做到啥时候。”
贺渊拉着贺山走到一旁,压低声说:“你与林姑娘那事儿,我娘过几日会与她爹交谈,说不定能成哩,到时我找人给你带话儿。”
贺山听闻,虽未展露笑颜,可眼角却微微上扬:“行,麻烦你了,日后有啥事儿,尽管叫哥。”
“嘿,咱俩兄弟说那话做甚,这不应该的。”
“渊小子,他们都还在等我,我不多聊哈,得赶去村口搭牛车嘞。”
贺渊点点头:“快去吧,我也得去忙活呢。”
贺渊抵达大河边时,于清已经蹲在河边与妇人或哥儿,有说有笑捶打衣物。
贺渊没去凑热闹,只在河边打满两桶水,挑起沉重木桶,一步步走得沉重缓慢,等走至玉米地后,
贺渊拿起葫芦瓢,为旱地浇水,而后,又往返于大河与旱地之间,直至将土地都浇上了水。
贺渊先是坐在土坎路上,稍作休整之后,才挑起空水桶,步履轻松,打算回去为西瓜小祖宗,人工授粉。
若不人工授粉,结果率不但大大降低,他的小心脏也会爆炸,眼下,瓜田开满了黄色小花,首先分清黄花的雌雄。
方法也简单,花托下带果的是雌花,未带果是雄花,授粉直接摘下一朵雄花,将花瓣去除,然后用花蕾中的花粉触碰雌花花蕾,为提高授粉率,须多反复几次,并且动作需轻柔些。
授粉成功几日后,瓜果会向下垂,然后开始膨大,如果瓜没发黄掉落,就说明已成功,后续继续施肥浇水直至成熟。
贺渊弯腰低头在瓜田中忙活,直至于清温和的声音穿过田间:“阿渊,回来吃饭了。”
贺渊连忙将摘下的雄花,埋进深土之中,才爬上田坎,径直走向院落,院前桃树枝头上挂满小果实,虽七月桃子成熟,但不妨碍他望向桃树时,目光炙热。
院落中麻绳一头紧紧系在桃树上,另一头系在菜地边一棵松树之上麻绳上晾满衣物,随清风微微摇晃。
土小黄早已摇起尾巴,欢快跑上前迎接主人归来,而于清则站立桃树下,眉眼含笑,目光温柔注视着他。
“累不累呀,相公,剩了些肉,我热了热,先填饱肚子。”
贺渊握住于清的手,牵着他往堂屋走去:“不累,咱们去吃饭,下午还得忙活嘞。”
堂屋木桌上,已摆上两碗米饭,梅菜扣肉与酥脆的炸鱼,贺渊端起碗就大口刨饭,而于清却是慢条斯理嘴角含笑,见他一碗见底,连忙起身为他添饭。
贺渊咪起眼,不禁在心中感叹,这就是有夫郎的好啊,虽会发癫但也体贴,饭后休息片刻,贺渊去了后院,将清水装满破旧大缸发酵枯油饼,如今天气热,出不了十几日就能作为肥料使用。
水发酵出的枯油水,肥土不容易烧苗,磨成粉直接撒也成,但需控制分量。若撒多了瓜苗会被烧死。
贺渊又去方小子那儿,捡了五麻袋羊粪,均匀地倒入瓜田中,羊粪是天然肥料,肥力效持久且温和不易烧苗。
经过人工授粉后的小瓜瓜,四十几日便会逐渐成熟,此期间一定保持瓜田中水分与肥料,如此长出的西瓜,才会和于清一样甜滋滋。
……………………
于清将剩饭倒入狗崽的土碗中,见狗崽吃得欢快,才转身回屋拿起抹布,端起一盆清水,仔细打扫家中每个角落,从屋内桌椅板凳到木窗缝隙,木盆中的清水也逐渐变得浑浊。
拾掇好屋子后,于清手持扫帚,步入后院耐心地将鸡圈中的鸡屎,草叶和玉米糠清扫至一堆,按贺渊要求,全部倒去瓜田之中。
而后,于清缓步走向屋旁的菜地,弯腰俯身,将大蒜一一从泥土中拔出,这片菜地,四月初种上了南瓜,黄瓜,丝瓜,现下除去大蒜,并未有成熟的蔬菜,都需在等些日子。
大蒜个头如一颗颗圆润的小胖球,家中虽有七亩旱地,但并未留出空地种植蒜苗,只在旱地边缘插满一圈。
于清将拔出的大蒜杆,捆成一把把放置于廊下,待入秋后,便又能播种,不需多久能长出蒜叶,但想在结出圆滚滚的蒜头,需得等上七八个月时间。
随夕阳不断西沉,天边泛起暖黄一片,于清知晓相公快归家了,先在锅中烧上温水。
在将温水舀入木桶中,转身去木柜内,取出适量大米与绿豆,在水瓢中淘洗后倒入锅中。
往锅内舀一瓢清水,才点起火熬煮绿豆米粥,带锅中水沸腾,几乎要顶开木盖时,于清迅速将木盖移开半边,并调整火候,让米粥继续慢炖。
于清才起身走到菜墩前,拿起菜刀将去了皮的莴笋,切成丝放入碗中,加上辣椒油,酱油,醋,葱花,盐,蒜水等调味。
待贺渊的身影出现在家门口时,于清的声音便从灶屋响起:“阿渊,水烧好了,赶紧提去净房洗洗,等你洗好,就能吃饭嘞。”
贺渊将背篓放到廊下,先在院里打水洗了手,才提起木桶,步入净房洗去汗水与尘土,换上一身干净衣物。
走至灶屋的小木桌旁坐下,伸手接过于清递过来的碗筷,碗中绿豆已煮至开花,点缀在软糯米粒间。
贺渊低头喝了一口米汤,有淡淡的甜味,比寻常白米粥浓郁,也更香些。
桌上还摆着一道凉拌莴笋和一小碟酸辣泡萝卜,于清吃完饭后说:“明儿个打算去把地里的红萝卜收了,泡一坛子泡菜。”
“再把昨儿收到的鸭蛋腌起来,你不是会识字嘛,一会儿去瞧瞧礼薄有啥问题不,家里好几篮子的鸡鸭蛋,哪儿吃得完,下回让娘带去菜市卖掉。”
家中的琐事一向交于于清打理,于清说什么便是什么,饭后,他依言来到堂屋,取过礼薄走到廊下,借着天边最后一抹余晖,大致看了看上面记录。
农家人办席,大多都送鸡鸭蛋,更穷苦的人家,直接送些时令蔬菜,偶尔也有宽裕人户送少许铜钱。
贺渊目光扫过灶屋中,鸡蛋与鸭蛋差不多共有一百五十枚左右,一背篓莴笋,鸡毛菜,蒜苔,西葫芦之类也值不了几个钱。
夜幕来临,贺渊躺在木床上,将大致情况和于清讲了讲,心中满是欢喜,毕竟成亲了,两辈子第一回娶老婆哩,这岂能不兴奋。
贺渊心中虽美滋滋,却并未忘记办正事儿,家中没人,今晚就是洞房花烛夜。
贺渊眼眸中闪烁期待光芒,紧盯于清不放,满脸写着清哥,来一发不。
于清一见这傻样,哪儿不晓得傻子在琢磨什么,怪不得他今儿一回房就点上蜡烛。
“阿渊,你把蜡烛吹了呗。”
贺渊急道:“蜡烛吹了,还能看到个啥,清哥,一枝花哪哪都漂亮,我都想瞅一眼。”
于清受不了这臭流氓,抬腿踹了踹贺渊小腿处,也未推托,早该同房了,白皙的手紧张地抓着薄被,有些害羞地说:“那阿渊,你来吧,我也不太懂。”
贺母给于清看过一本书,他不识字,画却是能看懂,都是光着身子做那些事儿。
贺母当时催他与贺渊同房,好早日怀上娃娃,于清是一拖再拖,直至今晚,他心中亦是有些小期待,旁人都说这是舒服的。
贺渊猴急的将人扒了个干净,于清光溜溜的躺在木床上,皮肤如玉般光滑,薄背细腰,一双长腿修长而笔直,卷曲的睫毛微微颤动,双唇紧抿,脸颊透出不自然的红晕。
于清有些害羞地伸出双手想挡住贺渊如恶狼般的眼神,却被贺渊一把按在了软枕之上。
桃花眼眸中满是不解与懵懂,如夜晚成精的花妖,让贺渊情不自禁低头轻吻上去。
夜晚,屋外的蝉鸣声逐渐变得欢快起来,声音此起彼伏,时而迅猛,如骤雨疾风,时而轻缓,如绵绵细雨,在无人的夜晚狂欢。
于清眼角不断滑落小珍珠,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狠狠咬了一口不听话的大狼狗,带着哭腔在贺渊耳边说了一句话。
贺渊闻言,只觉自己好像什么地方软了下来,身下于清费尽全身力气挣脱出就要跑,却被满脸怒火的人拉住脚踝拖了回去。
夜还很长,蝉鸣声也逐渐变得高亢,它们一声接一声,未有丝毫停歇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