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惊昼像狼犬一样,急不可耐地咬破了薛同云的嘴唇,如同身处沙漠的人终于尝到清泉,受本能驱使,无意识地咬住她的下唇似亲似磨,渴求地吮吸着。
薛同云感受到尖锐的刺痛,也感觉到自己的血正在一点一点地流向他。
望着骤然在眼前放大的俊俏脸庞,短暂的失神后,她不禁有些恼怒——狗东西,这可是她的初吻呀!
薛同云愤而回以同样的动作,带着报复的意味重重咬了回去。
四周都是温柔的、清凉的水,面前的他却是浑身紧绷的、滚烫的,让她连手都不知该放到哪里。
或许是失血太多导致,或许是受天雷冲刷的后遗症,她意识逐渐涣散,晕过去前的一瞬间,脑海里模模糊糊地想,原来男孩子的嘴唇也会这么软啊。
之后便脑袋一歪,和薛惊昼一起缓缓下沉,无知无觉地沉到深渊底部的泥沙之上。
不知过去多久,薛惊昼率先清醒。
他苦笑一声,虽知道使用了金蚕蛊的力量会遭到反噬,未必能撑到下一次月圆之夜,却也没想到会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下发作。
他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躺在泥沙上,胸口被什么压着,头往旁边挪了挪,这才看清趴在自己身上的她。
他抬手去探她的鼻息,一抹异色就在这时闯入视野。
定睛细看去,那是缠绕在他之间的一缕属于薛同云的长发,哪怕在微弱的天光下,也能明显看出泛着完全不同于他以往认知的明亮光泽。
薛惊昼急切拨过自己的头发放在一旁对比,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他的头发是黑的,可她的,他说不出来,只觉得别样明艳昳丽,与她瓷白的肌肤交相辉映,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就是她口中所说的色彩吗,他能看见了?
薛惊昼心头大震,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想要看得更多、看得更清,然而这次出现在他眼前的,依然是那个寂灭的世界,手中的发丝也恢复成暗淡的灰黑色。
那一抹异色一闪而过,仿佛只是幻觉。
他不由得攥紧了手,手指间发丝拉扯,薛同云嘤咛一声,徐徐睁眼。
一种猜测掠过脑海,薛惊昼心底深处燃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理智的弦就此崩断,毫不犹豫伸手蒙住她的眼,仰起头凑了过去。
别样触感贴上来的一瞬间,薛同云浑身一僵,刚清醒过来的脑子再一次坠入迷雾,脑海里仿佛有一万只蝴蝶在煽动翅膀。
什么都看不见,可是能感受到他温热湿润的鼻息,闻到他清淡的草药香味,触碰到他光滑柔软的皮肤,听到他急促不安的喘息……种种感官,如同置身于狭窄的密闭空间内,比平时灵敏百倍。
“!”嘴唇上再次传来刺痛,薛同云怒而掰开他蒙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气呼呼地瞪他,却毫无防备地撞进一双迷乱的眼中。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不复往日的淡定从容,浑身纠集着强烈而复杂的情绪,欲言又止、矛盾重重。
如此这般对视片刻,薛同云忽然觉得旁边有灼热到不容忽视的视线在盯着自己似的,背上毛毛的,转过头,对上两双瞪得溜溜圆的大眼珠子——鱼望月和山溪,这两人什么时候来的!
薛同云吓了一跳,旋即发现自己还和薛惊昼保持着相当暧昧的姿势,立马推开他,由于动作太急促,头一阵阵发晕。
四个人原地沉默了许久,连四周的水流都散发着尴尬的气息,之后一同上浮,回到雷池中央的圆台上。
滴答声不绝,两两相对,山溪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视线在她和薛惊昼之间来回游移,鱼望月则又急又气又不敢相信,“你们……你们!”
“我们……”薛同云瞧了眼薛惊昼,不自在地摸了摸嘴唇的伤口,“我们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山溪意味深长道:“哦,一点小意外~”
薛同云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窘迫,问道:“不是说好的在外面接应吗,你们怎么进来了?又为什么下水去了?”
这问题一出,山溪的神色比她还不自然。
鱼望月猛一拍头,“都怪你们吸引了我的注意,害我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她转向山溪:“你说,怎么赔!”
原来鱼望月和山溪起初的确依照约定在外头等,一个时辰一到,山溪出面引走了守卫,可不见薛同云出来,两人就觉得雷池里怕是出了什么变故。
谨慎起见,他们俩在外头又多等了两个时辰,可左等右等都不见她出来,深感不妙。鱼望月想冒险进雷池一探究竟,山溪却想禀报掌门,鱼望月不许,便和他争辩起来。
恰在此时,雷池内来传来山崩地裂的异响,守卫见状,立刻去禀报掌门,两人便趁机进入雷池,过程中吵吵闹闹甚至动起手来,山溪错手把鱼望月的龙鳞鞭丢进了水里。
幸亏山溪也学了符道,于是画了避水符下去找龙鳞鞭,这才在水底发现了她和薛惊昼……
薛同云听得目瞪口呆,不理解他俩到底吵成什么样才会到要动手的地步,以至于提前触发了丢龙鳞鞭的剧情。
她记得没错的话,原著里是在两个月后的宗门任务中,才会出现山溪把鱼望月龙鳞鞭丢下悬崖的剧情,这也是他俩前期关系的标志性事件,标志着他俩走向了更加势不两立的阶段。
薛同云微微有些失落,似乎无论她如何努力,重要剧情该发生还是会发生,甚至会提前发生。
她问山溪:“你说守卫已经去禀报掌门了?多久前去的?”
“坏了,把这茬忘了,怎么也得有小半个时辰了吧?”山溪边答边看鱼望月,谁知她满脸愠恼,气得不愿跟他说一个字。
“话说回来,方才雷池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雷呢,我怎么感受不到?”他环顾四周,很真实地感到困惑。
薛惊昼闻言朝薛同云瞥过来一眼,略显促狭。
薛同云心虚道:“快别说这些了,还是先出去为妙,等掌门来了事儿就大了。”
雷都被她吸光了,这事儿不知道得多大。
四个人做贼似的往出口钻,出来时正好对上声势浩大的宗门大部队,掌门和除了拂雪以外的七大峰峰主悉数到齐,一字排开,真是好大的阵仗。
守卫来传话时,只说雷池出现异动,沈阙身为掌门,自该前来查看,路上碰到其他峰的峰主,便一道过来了,打眼先瞧见薛惊昼和薛同云。
薛惊昼先不提,那女弟子……已晋入筑基期?
沈阙不由挑眉,当初他便觉得这女修卓荦不凡,是个好苗子,没曾想出众到此等地步,拜入乾元宗一个月都不到吧,竟就筑基了,几乎与当年的拂雪师叔不相上下,师徒两人都是一样的惊才绝艳。
他心下漫过一声叹息,视线往后一扫,直直顿住,这两个逆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鱼望月察觉到沈阙视线,缩着脖子走上前,小心翼翼行礼。
以眼神示意她退下,沈阙放出神识进雷池查看,这一看不要紧,雷池内空空如也,曾经肆虐不休的天雷,如今都不见了?
“你们四个是怎么回事,在这里做什么?”沈阙严声问。
薛惊昼拱手行礼,将自己被烈阳长老罚到雷池思过,薛同云因为担心他体弱而冒险进来看他的经过说了。
他陈述时不带什么偏向,并未添油加醋,沈阙还是听出了不对,上课时答错问题而已,何至于罚到雷池这么严重,恐怕是烈阳老毛病犯了,借机整治才是真。
这桩事他无意追究,转而问道:“你在雷池思过,想必知道雷池内到底出了何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薛同云先薛惊昼一步道:“掌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进去之后,那些天雷就疯狂攻击我、往我身体里钻,我承受不住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这话跟天方夜谭似的,各大峰主听完都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你说什么?”沈阙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说天雷主动往你身体里钻?”
“是,阿昼当时受了伤,昏迷不醒,他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沈阙眯起眼睛打量薛同云,忽地想到什么,问:“你可是雷灵根?”
薛同云答是。
“难怪,难怪!”沈阙恍然大悟,若她是雷灵根,那一切便说得通了,这雷池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修炼之地。
前因后果都了解了,并无异常,沈阙转向自己的两个弟子,“你们俩呢,无缘无故来此作何?”
山溪便答他和鱼望月担心薛惊昼,与薛同云一道来的。
“胡闹!”沈阙拧眉,“你们四个,扰乱雷池,闯下大祸,可知错?”
四人齐齐认罪。
沈阙有些犯愁,这罪说大也大,却又并无先例,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得当,处置轻了,有包庇之嫌,正踌躇时,逸乐站了出来。
“掌门,这四个弟子有错,该罚,正好我那药田无人打理,便将这四个弟子拨给我,罚他们为我做苦力三个月如何?”
“便依长老所言。”
薛同云松了口气,逸乐长老是个温和的人,帮他打理药田并不是什么难活,看来这雷池一劫算是过去了。
她不知道经此一役,她的壮举将会传遍整个乾元宗,并喜得荣誉称号——“那个把雷池吸干的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