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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湖的湖水很凉，一踏进去身体就被阵阵寒意笼罩。谢骄催动灵力，面色如常攥着红线跟简繁华往下走去。
因为事态不同，两人都没选择游泳，而是运转灵力维持呼吸，一步一步问心湖深处探去。
问心湖湖下与湖面是两幅光景。
如果说湖面光华璀璨，如明月投怀。那湖下便是明珠内敛，无限精华皆汇集于一处。
湖面的银光透不进湖水，盈盈月光只能触及表象，无法深入一步。银丝成缎，月笼成纱。从湖底向上看去，天是白银色。
湖心深处，一颗璀璨的“明珠”吸纳天地精华，它恒定地向外释放光华，将本该昏沉的水下世界打造得素雅洁净。
各色奇石散落于白色泥沙。
越往下深处，水的压力越强，谢骄抓住简繁华的手臂，以防水下暗流将两人冲散。
师兄，越接近那个东西，水下暗流越强。再这样下去，我们接近不了它。
简繁华指了指“明珠”，与谢骄灵力传信。
我来破开暗流。
谢骄比了个手势。
简繁华认识这招，谢骄就是用这招把竭泽吞掉的。他躲在谢骄身后，抓住谢骄的胳膊，以防被冲散。
金色灵力螺旋凝于一点。
有了大仓山的练手，谢骄对这招的掌控力提升了很多，起码不会再弄出“黑点”这种离谱的附加技能。
想起当时为了解决“黑点”逼出言灵结果情况变得更糟的局面，谢骄心有戚戚。
玄学的世界果然不能讲科学，灵力高强度压缩怎么就能形成类似黑洞的东西呢。文科生谢骄不理解。
抓紧我。
谢骄传音。
灵力螺旋的威力足以破开暗流，但与之相对的，那一瞬产生的压强会很强大，足以冲开他们。
周遭的水流开始晃动，不安地游走。谢骄掷出灵力螺旋，金色圆球势如破竹，顷刻间将湖底深水一分为二。
就是现在。
“跑！”
谢骄和简繁华异口同声道，抓着彼此的胳膊拔腿就跑，跟着灵力螺旋冲了近一里地。
湖底空间无限，谢骄二人往前冲，但“明珠”的光晕却没因距离的接近多添一分。“明珠”皎洁却飘渺，谢骄和简繁华见不到它的真身，只能隐约看到“明珠”前有建筑。
离得近了，谢骄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扇无墙的垂花门，红蓝绿金描绘而成，世俗的烟火气在它出现时迎面扑来，谢骄和简繁华诧异地对视一眼，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清净府部分建筑有这种门，是以他们两都不陌生。垂花门是很讲究的门，坐位中轴，界分内外，进了这扇门，就代表入了别人的“家”。
按理说来者是客，但若是主人家脾气不好，来者的下场就不好说了。
华美的垂花门扇门大敞，前后皆被湖水包裹，公开透明，但若是仔细去看门界，便会发现一层透明的“膜”在水下流转。
简繁华看着垂花门握紧弓，“师兄，我们进去吗？”
谢骄头脑风暴，“等等，我有一点想不通。就算这扇门有古怪之处，秋池和小袄发现它之后也可以原路返回告知我们一起处理。以她们的性格，不可能一言不发地进去探索。”
简繁华微愣，“……所以秋池姐和小袄师姐有可能没进去，而是在附近出了事？”
谢骄摇头，面色凝重，“我不能确定，这里没有她们使用灵力的痕迹。”
没有痕迹，代表二女仍下落不明。
谢骄和简繁华又都不擅长灵力探测，想找谢袄她们何其困难。
若他们头脑发热进了垂花门没找到她们，之后又出不来，那才是真的僵住了——人没救到不说，还把自己赔进去，自己赔进去就算了，要救的人还生死不知。
一个思虑不周，很容易把局面玩死。
留给他们抉择的时间不多了。
灵力螺旋在谢骄的控制下作用有限，横冲直撞这么久后灵力也快消耗完了，他们现在离垂花门又近，谢骄再来一发灵力螺旋也不知会不会对垂花门有影响。
万一把门干碎了，他们是不用选了，也不用上去了。
拿问心湖水泡脑子算了。
谢骄趁着灵力螺旋还在，借它的余威和简繁华围着垂花门附近快速扫荡了一圈，没找到人。
简繁华试了试灵力螺旋范围外的暗流涌动，顶不住，一般灵师在这等暗流冲击下能坚持三柱香就算不错。
简繁华保守估计，他最多六柱香。
“难道师姐她们是因为扛不住暗流才选择进垂花门的吗？”如果是因为灵力见底无力返回，那见不到人又得不到消息就很正常了。
“小袄有可能，但秋池是为什么？”谢骄还在头脑风暴，“她体质特殊，无需呼吸，想来也不惧暗流。若是她，原路返回未尝不可。”
“或许……秋池姐是因为好奇戳了戳门，然后被吸进去的呢。”这很符合秋池路上表露的行迹，对自然事物真玩奇巧她兴致满满。
“……我无法反驳这个理由。”风暴霎时消散，谢骄灵台里都快具象化秋池是如何猫猫祟祟接近，如何小心轻触“薄膜”把自己卷进去的了。
越是了解，秋池清冷的形象越是碎了一地。
谢骄头痛。灵力螺旋的灵力快要消散无了，垂花门附近他们尽可能搜了，没人。要想再找，只能进垂花门冒险一试。
退一步来讲，如果谢袄秋池根本没找到这里，那她们大概不会有什么危险。谢骄他们进去，危险的是他们自己。
谢骄把他预想的情况和简繁华快速详尽地说了一遍，“繁华，虽然我能猜到你的选择，但我还是要问一句，你愿意和我冒险一试吗？”
谢骄不怕舍身，但他不想不经过简繁华同意就默认他这个师弟得陪着他舍身。
简繁华的回答不出谢骄所料，“师兄，我愿意。”
“好，”谢骄已经在想入门后该如何应对，“虽然很想说‘师兄保护你’，但门内情况不明，我们得做好被分开的准备。”
“红线是周师叔随手打造，作用有限。如果入门后它被切断，你也不要过于担心。你我对彼此的实力心知肚明，若真有难，先护好自己在做旁的打算。”
“师兄……”简繁华想把弓箭都交给谢骄防身，被谢骄以不会拉弓拒绝，少年默默收回自小陪伴他的白玉角弓，坚定道，“我定会护好自己。”
谢骄神色轻松了一点，“嗯。”
二人走向垂花门，对视一眼后，同步穿过了“膜”。穿过门那一刻，二人都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搅碎了一般，化作烟尘。
肉I体分解，灵台消散。
就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寂静深处，一道恐怖的气息盯上了他们，炙热到能焚尽一切的力量向他们袭来。
*
谢骄在下坠。
熟悉的意识脱离感和他穿越那天一模一样，他动了动手指，发现手已不复存在。
【“醒醒。”】
灵台深处，一道声音在唤他。
【“快醒醒。”】
【“不要被这力量蛊惑，想想你的师弟师妹，想想你在乎的人！你要是不醒过来，他们就会死！”】
【“你不在乎他们吗？！”】
谢骄动了动唇，水抚过他的身躯，无限柔情。
“小袄。”
“师傅。”
“秋池。繁华。”
他一个个念出与他结缘之人的名字。
灰色的瞳眸泛起金色，“金星”的力量在帮助他摆脱桎梏。
那道恐怖的气息察觉到了“金星”的存在，略一迟疑后，谢骄被水流卷起，送入“明珠”之内。
*
谢骄昏昏沉沉之间，快速过了一个梦。梦境沉浮，他只隐约感觉到，有人在和他说些什么。那个人和他聊的很愉快，说到兴起时手舞足蹈。
他们像是极好的朋友。
“你……这么多年……不见……”
“出现……惊讶……怎么想到……我……”
梦境断断续续，谈话接近尾声。
像是朋友的人似乎意识到这顿饭后他们又要很久才会见面一样，失落地说，“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他捂着心口，“我的病……医生说就在这几年了。”
“我也不是想让你安慰我，我只是不知道该和谁说。爸妈给我治病已经花了很多钱，我怕他们接受不了。”
“谢骄，你说存在另一个世界吗？一个能让我继续活下去的世界。如果有的话，多希望我能在那里生活，这样的话我每个月都可以回去见爸妈，跟他们正常的撒娇聊天，而不是每回见面，大家对着彼此流泪，只感到深深地痛苦。”
“谢骄”：“……”
朋友苦笑地叹气，“你看我，又在说疯话了，这就是心理脆弱的表现啊。明明是个富二代，从小到大没苦过，为什么这么不知足呢。”
“真是麻烦你了，每次见我都听我倾诉压力，一定很难受吧。”
“谢骄”：“不难受，你一小时给我五千，我很高兴，恨不得你天天找我诉苦。”
“那我也得找得着你的人啊，”朋友喝了口咖啡，“这几年你去哪了？我发动家里的关系找你，居然是查无此人。要不是我看过你去派出所报案，真要以为你是黑户了。”
“能在我们国家当黑户，你得是什么身份啊。”朋友笑着说，“难不成几年不见，你不当人了？”
“谢骄”：“我走亲戚去了。亲戚住的远，花了很久才回来。”
“那你还走吗？”
“看完你就走。”
“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
朋友：“所以你是专门回来见我一面？”
“谢骄”：“嗯。”
“哈哈，你这个朋友我真没白交，都要移民了还想着我。”
“谢骄”：“……”
“
谢骄”：“如果……世界……愿意……去……”
“什么？”
“你……去……”
梦境最后，朋友看起来很诧异，那张模糊的脸上写满了忧心，“谢骄，你病得比我重，要去看医生吗？我有钱，我给你付医药费。”
“你不要放弃希望，就算你去精神病院，我活着的时候也会去看你，死了也会给你留一笔钱，让你一生无忧。”
朋友发出“包养”宣言。
谢骄垂死梦中惊坐起。什么登西？
我在现代原来是有朋友的吗？
几年过去，灵台又在大仓山被分割的谢骄本就模糊的现代记忆已经记不起什么了。对这样一位暴言“我可以养你”的朋友，更是一点强烈的印象都没有。
谢骄陷入自我怀疑，是不是因为他太健忘又太不在乎别人，现代才会落得孤身一人的下场。
他连能“包养”他的朋友都能忘！
我真该死啊。
顾不得周围是个什么模样，谢骄心里发出爆鸣。